朱婷「饭圈」修炼手册
一开始，并未想过采访朱婷的粉丝会非常顺利，这点我是理解的：他们为自己的偶像高调做事，却低调、谨慎地隐藏自己，只怕被拖进炒作、蹭明星流量的舆论漩涡里。
为朱婷的比赛应援，为她策划生日会，提起每一次为朱婷所做的事情，这些粉丝欣喜且骄傲。如今「饭圈」在带动体育明星出圈获得更大社会影响力的同时，粉丝文化背后却也一直面临着污名化和病理化的批判。
就在「饭圈」处在全民大讨论的时候，从里约奥运后异军突起的体育饭圈，又该走向何方？
文 / 吴嘉伟
01
朱婷个站工作状态：应援为主，管理层「云」会议
2019年底，天津渤海银行女排客场3-0战胜广东恒大后，深圳宝安体育馆的现场成为了朱婷粉丝欢庆的海洋。大屏幕滚动播放着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们的祝福，现场300位「小黄人」齐聚深圳，只为亲自给心中的偶像朱婷庆生。
杰杰是其中一员，大半年过去，此时的她还正忙着自己公司的产品上线，和我想象中的狂热粉丝不同，她文静甚至有些腼腆。
「我都31岁了，刚开始进入饭圈的确有些不适应，身边人认为这是年轻人才会做的事情。但我很清楚自己的选择，我都工作这些年了，难道还不能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吗？还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吗？」
这是杰杰最开始的感受，父母和身边的同事都知道她喜欢朱婷，但没有想过她会以应援的方式追随着朱婷的比赛。
豆豆作为朱婷个站的运营负责人之一，她说成立个站就是为了给朱婷应援，组织粉丝去现场看朱婷的比赛。自从2017年正式组建后，到现在已经组织了多次应援活动，国家联赛、世俱杯、排超联赛的现场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我们都是抱着喜欢朱婷的初心，自愿去做应援的事情，也是希望把喜欢朱婷的人聚在一起。」如今个站的核心管理团队有6人，成员基本都是95后，分布在全国各地，其中有工作的，也有大学生。
他们几个人平时靠手机联系，有关朱婷的新闻推送，谁的时间比较充裕，谁就会多承担一些。如果遇上重要的比赛或活动，就会通过电话会议的形式集体讨论应援计划，活动方案等细节问题，然后分工执行。
里约奥运会后，中国体育与互联网的深度融合，体育饭圈也迎来风口。年轻人对于体育明星的喜爱和重新认识，也助推了体育饭圈文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速增长。
如今体育饭圈不止覆盖乒乓球、游泳、篮球、羽毛球等多个运动领域，每个运动垂直领域的粉丝群体也在发展壮大。就拿女排队员来说，除了朱婷，现役的张常宁、袁心玥、龚翔宇等队员都有自己的饭圈。
参加应援活动的粉丝中，有一些见证过中国女排雅典奥运夺冠，也有部分是从2016年里约奥运夺冠后才开始关注中国女排的新人。「不管年龄还是阅历的差异，我们的应援通知发出后，粉丝都会响应我们的号召，一起去现场为朱婷，为中国女排加油。」豆豆说。
「线下应援的方式可以让更多人关注朱婷，大家因朱婷而聚在一起，还能分享彼此与排球的故事，这是粉丝心中比较重要的事情。从另外一个角度讲，朱婷在现场看到这么多支持她的粉丝，对她在比赛中的表现也是一种无形的力量。」
他们从来没有和朱婷私下交流过，也不愿过多打扰她，提到为偶像做的这些应援活动，他们清楚朱婷的重心在训练和比赛，肩扛中国女排夺牌重任，每一次看到她比赛后向看台上的「小黄人」挥手致意时，我们就觉得非常满足了。
02
售卖衍生品维持运营，体育「饭圈」商业化可行？
朱婷回国参加排超联赛之后，她所在球队的主客场票务销售，粉丝成了推动球市发展的关键要素。体育明星的粉丝个站组织粉丝现场观赛，确实也助推了体育赛事的市场热度。
体育粉丝个站如今已经发展成为具备不同功能的粉丝小团体：有的侧重宣传，以制作、传播偶像的美图或视频为主，有的主要统计比赛数据，还有的则运作线下，组织见面会、生日会等粉丝活动。这些粉丝团体在承担不同任务时，也都面临着运营经费、职业化管理等现实问题。
总的来说，「饭圈」已形成较稳定的商业模式，基本通过众筹的方式为应援活动筹集经费，体育粉丝也不例外。通过个站这样的粉丝团体购买比赛门票，组织集体观赛活动等为偶像的比赛造势。比赛结束后，粉丝团体也会公布应援经费的具体去向，以维持公信力，促进日后继续开展此类活动。
朱婷个站另一位运营者小张说，第一次做应援，通过品牌线上活动获得了千元奖励，有了个站的第一笔运营经费。筹备2018世俱杯应援活动时，有几个朱婷的粉丝主动为我们提供了一笔赞助经费，资金一部分用于开发朱婷相关的衍生产品，剩余的留做运营经费。
她还提到，有很多无法亲临现场观赛的粉丝，会有购买朱婷衍生品的需求，这一部分经费也是应援运营费用的主要来源。
虽然个站有运营资金的实际需求，也有品牌商家提出赞助，但考虑到商业化赞助会有很多市场限制，或品牌的负面效应会给朱婷与个站带来的不利影响，所以并没有考虑过商业化运作的问题。
「我们已经通过周边衍生品的贩售，来筹集应援所需要的活动经费，已建立起完整的流程。至于其他商业化的操作，个站现在没有考虑，也不愿意去承担商业风险。」
实际运营中，除了考虑经费问题，还得应对来自内部粉丝和市场合作的双重压力。一方面，如果应援活动做得不够圆满，粉丝就会质疑组织者的能力；另一方面，因为没有官方认可的身份，也受制于社会各界对粉丝团体的信任程度，所以在实际的应援、购票、活动组织中，会遇到很多意向不到的困难。
「我们从团票开始，包括组织活动，对接赛事主办方，包括保管应援资金、打款等各个事情，都是基于自身的责任感并且按照站务流程操作，如果我们不去做好这些事情，那么后续可能就没有人会再去做应援的事情。看到每一次应援活动顺利结束，这就是我们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
03
舆论争议下，体育「饭圈」能否标准化？
几年时间过去，随着媒体曝光度大大增加，朱婷的「路人粉」也迅速增多，豆豆说未来个站的发展，没有制定数字化的目标和发展计划，在继续做好应援活动的基础上，吸引更多粉丝加入小黄人团体共同支持朱婷是最大的愿望。
「朱婷的个人实力已经是顶级运动员水平，她能取得这些荣誉是与中国女排集体的力量和她个人努力分不开的。不论是赛场的成绩，还是社会各界的赞誉也都是对她个人的肯定。」
「我们的身份就是朱婷的粉丝，希望她越来越好，之前我们做了很多次线下应援，每一次都会有新人加入，通过比赛应援的方式，粉丝与中国女排，与朱婷的距离会更近。」
随着「饭圈」的日渐壮大，如何专业化的运营管理，减少粉丝冲动言行可能带来的舆论影响，这是摆在朱婷个站面前的实际问题。实际上，在与众多体育明星粉丝的交流中，他们对于被误解以及自身所处的舆论境地颇感无奈。
「这对绝大多数粉丝是非常不公平的，不能因为极端个体粉丝的言行，或者有组织、有预谋地营销商业行为来污名饭圈的养成与存在。」一位站子说到。
一方面，他们认为这是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确实为体育运动员增加了市场热度，也才有粉丝经济这一说；而另一方面，他们却要不断为恶意发布内容引战的营销号或者混在粉丝群体里引领风向，把持话语权，榨取饭圈利益的职业粉丝「接锅」。
就这一问题，豆豆解释说，在运营中，绝大多数粉丝都是理性的，社会对饭圈的误解可能是少数极端粉丝引起的，但受限于个站组织的管理职能，不可能完全控制粉丝行为，只能是在有职责权限的部分，出台规则制度来约束粉丝的行为。
「那以后朱婷退役了，朱婷个站怎么办？」
「运动员的职业年龄不会太长，我们在保证工作或学习正常运行的情况下会一直追随朱婷。让她看到背后有这么多粉丝支持他。之前我们也计划过去奥运会现场，只是目前疫情导致没有办法实施。」
豆豆补充道，朱婷本身不是喜欢刷存在感的人，退役后想见到她就很难了，如果是这种情况，那应援的作用就小了。「等到她真的退役，那我们运营也就不会这么频繁了。所以对我们来说，看一场比赛，就少一场比赛。」
如果从张继科、宁泽涛算起，体育已经全面进入「饭圈」时代。如今，粉丝文化对于体育文化的影响力与日俱增，互联网环境下的体育粉圈随处可见。粉丝社群的高凝聚力、高组织性，并且可能产生的商业价值也受到各方的重视。
对于开放中的体育产业，如何引导「饭圈」文化，将对社会体育文化的发展大有益处，但「饭圈」失控引发的负面舆论危机却也着实存在。因此，「饭圈」在自我成长带动体育文化「出圈」时，行业如何正确引导粉丝，发挥应有的市场效应，这仍是需要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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